一輪玫瑰

混乱邪恶,随缘更新。

[辑颜]-

 "庄颜.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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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叫我的名字,是那种睡梦中模糊不清的呓语,那声音听起来很遥远.他就躺在我身边,面朝着我,阖着的眼睛转动着,面庞上掠过一刹那模糊的悲哀和困惑.听到他的声音本来有了的那一点儿睡意全然消散,我伸出手去抚摸他温暖的脸颊,他没有被我弄醒,呼吸仍旧平缓,在台灯温煦的光线下平静至极.我挪了挪身子,离他更近一些,几乎要缩进他的怀里.他的呼吸吹得我头皮发麻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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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下意识地搂住我.我觉得我更睡不着了,于是开始胡思乱想.准确地来说,我并不知道我是睡着了还是醒着.我像睡在水里,这水浓稠且质地不均.幻梦是传说中的水鬼,它们缠住我的手足,想要把我溺死在里面.而抱着我的罗辑则更不真实,他因呼吸而浅浅起伏着的轮廓不真实,他一下一下地吹拂着我披在枕上的长发的气息不真实,他看不出我露出了的那些小破绽的表情不真实.(或许他看出来了,只是在给自己心理暗示,不愿承认而已.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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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真的学过绘画,而罗辑则是我人生纸张上的留白.我尝试着随意解读那些留白,告诉自己,他是一位面壁人,我应当对他一无所知.他的动作是面壁人的动作,话语是面壁人的话语,它们都应当模棱两可.但我有种直觉,他对我完全放下了戒备,他或许真的爱我(我相信他爱我,在我们谈论画幅的时候我相信,在我们相对静默无言微笑的时候我相信,在经历令人恐惧的性爱时我也相信);这也是政府让我来到他身边的原因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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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把他轻轻搭在我肩上的手小心地拿开,然后坐起身来,赤脚踩在羊毛地毯上.我向洗手间跌跌撞撞地走去,想用凉水把自己脑子里那些荒谬的念头都驱赶开来,可是那显然没用,那只能让它们更加清晰和完整,像我所擅长的那种工笔画.我盯着我镜子里的美丽面孔,除了那双眼睛外,它不属于我.它太完美了,完美得就像它的本质般虚假,只有那双眼睛是我的,当上司接到那幅画像时我就在旁边,我听见他的惊呼,他抬头看看我,又看看那幅画."你们的眼睛一模一样."他说,并冲我点头.而我选择了顺从命令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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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用手指沾水搓着脸颊,触感并不清晰,但我能想象出那种冷感.我轻轻地颤栗着.洗手间里的灯光太亮了,即使它并不发热,但我仍能感到烧灼感.然后我迈开步子,我要逃回卧室去,逃回昏暗的地方去,逃回我的身份和躯壳里去.我是庄颜.我是庄颜.我对自己说.我的眼睛里充满了疲倦和痛苦,我不想再照镜子,再看见它们了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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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被我弄醒了.可能是因为哗哗的水声,也可能是我起身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.我回到卧室里的时候他已经坐了起来,脸上还带着些刚睡醒的怔忪.我坐到他身边,冲他微笑,他也回应给我一个."做噩梦了?"他问,理着我有些潮湿的鬓发,把它们别到耳后.我点点头,不想说话.而他将被子拉了拉,让我睡在他怀里,这姿势让我有点不好意思.他吻了吻我的眼睛."我爱你,晚安.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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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晚安."我回答说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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